诗歌与酒,承蒙时光不弃
那个时候,烟火正好,月光不躁,夜宵摊上人来人往,觥筹交错,语笑嫣然。在喧闹的夜市和寂静的星空下,啤酒泡泡的气味弥漫每一根发丝。此时胖大海诗兴大发,眯着眼,迷迷糊糊念了一首李白的诗:
兰陵美酒郁金香,玉碗盛来琥珀光。
但使主人能醉客,不知何处是他乡。
我听到后,看了一眼红色学费连衣裙的胖大海和穿着白衬衫的傻明,自然而然地接了一句:白衣公子红衣友,朝与同歌暮与酒。觉得文艺范装够了,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:“胖大海能不能别这么矫情,喝酒就喝酒,别跟个娘们似的!”然后在她一脸“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”的表情中,吐在了她的裙子上。
那天晚上,胖大海和傻明把醉醺醺的我送回家。我晕乎乎地趴在老爸身上睡着的前一秒,恍恍惚惚看见他们的手牵在了一起。那一刻,我突然觉得我那来不及开始就轰 毁的初恋、我所期待的美好浪漫都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实现。深情不及久伴,我第一次正正经经地为拥有他们的友情和见证他们的爱情而感动。那一刻,我的心里,除了祝福还是祝福。
四
慢慢慢慢地,胖大海高中毕业了、大学毕业了,穿上白衣黑裙的正装走上职场了。她选择了成为一名职业编辑,写着千回百转的故事,起早贪黑地催着写手们的稿子,发掘培养有天分的作者,出版读者期待的文章与书籍,和热爱文学的人以前涮火锅喝啤酒,甚至在这个诗歌被放逐的年代创办了衡市第一个诗歌爱好协会。她天南海北到处去旅行,拍摄每一朵漂泊的流云,记录每一头咀嚼青草的牧牛。她活的随性洒脱,心无所持,随遇而安。她和傻明也有过大吵小闹分分合合,但他们还是在一起租房供车,吃着不贵的路边摊,对着海报谈理想。她的生活落落清欢,细水流长;她的爱情,十年饮冰,热血不凉。我不得不承认,她活出了我所向往的样子,我真的好羡慕这样的她
而我,也在不知不觉中走完了青春的半程,由一碗青葱银丝面变成了一碗油泼辣子面。当白衣袂袂的数学老师穿上大叔同款的灰色毛衣,我的数学成绩还是一如既往惨不忍睹;当脚踏车拖着夕阳的尾巴越走越远,我已经学会了“声色犬马,各安天涯”的道理。我在文字的路上走走停停,摸索着自己的风格,尝试着新的方向。每当遇到倦怠期与瓶颈期,想到胖大海我总能找到新的动力。“小辞,在写文的路上继续走下去吧”,虽然她从未对我这么温柔地说过。以前,胖大海给我倒酒都是满满的一杯,总是轻描淡写地说,“喝不完就搁着吧。”她知道以我倔强的性格最会一定会一饮而尽。正如写文的我,虽然会疲惫倦怠,但是凭着一腔孤勇还是会重新提笔。好在我现在没有成为一个吆五喝六的酒鬼,而变成了一个醉了也能把故事娓娓道来的逗逼。
胖大海其实是非常有才华的姑娘,情商也高,外冷内热,口硬心软,内心丰富而心性单纯,总能让人感到生生不息的希望。她剽悍而优雅地活着。她是一个温暖的人。她是我的老师,她也是我的姐妹。我对她心怀感恩与祝福——不过,我想她要是看到这里,一定会笑得贱兮兮地:“没想到你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!不过我不得不说你的眼光真不错!”
五
我还是坐着一天一夜的高铁去参加了胖大海的婚礼,在她的威逼利诱下踩着七厘米的高跟给她当伴娘,帮她挡酒,帮她补妆,帮她死死地看住变帅很多的新郎。婚礼结束后,胖大海有点醉了,把我拉到角落恶狠狠地把捧花塞进我的怀里。
她说,将来要找一个靠得住的好男孩。
她说,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喝太多酒,虽然你胸很小但是一个女的总是不太安全。
她说,小辞啊,以后我们还在一起喝喝酒做做诗吧……
然后,她吐在了我借来的小礼服上。嗷嗷,这绝对是赤果果的报复……
这时候傻明走了过来,端着一杯白开水,冲我浅浅一笑,说:“她就这样,喝点热水就行了。”我也笑了,对他说:“我男朋友以后叫我多喝热水我一定不会打死他……你要对我海茉姐好点,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啦。”
这时候胖大海突然醒过来,晕乎乎地冲我喊:“我说的你听见没有?”然后又倒在傻明怀里,像一只在月光下安眠的猫,睫毛上萦绕晶莹的湿气,却是没有落泪。
六
我回到酒店的房间里,踢掉高跟鞋,打开落地窗,有零零碎碎的槐花随风入室,香气清新淡雅。我呷了一口红酒,眼角温热几欲落泪,看着簇簇拥拥层层叠叠的捧花花瓣,心里想着,那个喝着冰啤酒、吃着烧烤的轻狂年少终于落下了帷幕,那个有酒有诗有梦想的夜晚却依旧星光熠熠吧?余温未散的炭火旁边还有我们未完待续的梦想吧?承蒙时光多情,留下我们这些人,依旧在一起。
蝉声一发时,槐花带两枝。
只应催我老,兼遣报君知。
白发生头速,青云入手迟。
无过一杯酒,相劝数开眉。
五月是槐花开得最为繁盛的季节,我漂洋过海、盛装出席只为祝福你。槐花低调朴素,却是我最深最浓的祝福,黎海茉,你这个傻帽,你是不是还要百度一下才知道槐花的花语?
那些陪我走了一程的人,谢谢你们;
那些陪我走完今生的人,谢谢时光。
诗歌与酒,承蒙时光不弃;知己与梦,但愿一生相随。若你我尘缘未灭,他日海角天涯也要赴你一面之约,再与你煮酒烹茶,共饮旧时风月。彼时,或是那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”,晚来天欲雪,吾友,能饮一杯无?
“祝福你啊,海茉姐。”我第二次说出了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