遮风挡雨
这 时母亲回来了,她郑重地对我说:“这里的房子行,结结实实,遮风挡雨!“
我看着一脸兴奋的母亲,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。我们这一代,没有经历凄风苦雨的敲打,房子是现成的楼房,买来搬进去入住。再说出门有车,基本上是风吹不着雨打不着。周末假日里,看看天气预报,也只是等到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温度适宜的时候,才有兴致骑上电动车出去溜达溜达,现代人的出行简直也是在追求一种享受。我的脑袋里好像根本没有存储“遮风挡雨”这个词汇,所以对母亲在翠明湖公园念叨遮风挡雨的亭子打心底里感觉好笑。只是这时我再也笑不出来了,母亲出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,只要翻看中国近代史看看,就能知道她们那一代人走过多么艰辛的岁月,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,他们天真的童年美好的青春都在炮火硝烟中度过。等到新中国成立了,他们终于长大成人了,却又面临着大跃进文化大革命,他们的大半生都是处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灾荒年代。没有天气预报,没吃没穿家徒四壁,在那样的岁月里,他们只想找到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处所,可能他们找寻了几十年,但都没有如愿。暴雨如注,他们浑身湿透,却依然跋涉在电闪雷鸣的泥泞里;寒冬腊月,风雪依旧肆虐,他们冻得瑟缩一团。我极力搜索母亲给我讲的她们年轻时候的故事,得到的也只是这零零碎碎的概念化的只言片语,而对他们每走一步淌下的血泪,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。几十年过去了,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,我们大家都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,早已忘记了在狂风暴雨中,在风雪交加时,作为人的最根本的需求,但“遮风避雨”这四个字淤积在母亲心头,成了绕不开的结。
母亲不住地祷告:“感谢主,遇上雨雪天,终于能找到了这么好的去处。”我拉着母亲的手,看着那皱纹纵横交错的脸,内心一片哽咽。
接下来母亲的脚步异常轻快,我们很快走遍了潘安公园的角角落落。在通往潘安陵墓前面的甬道两旁,摆放着神龟马牛羊大象等青石雕塑,不过这些石雕早已被淘气的孩子们爬得溜光圆滑了。母亲的兴致极高,看看这一只,摸摸那一只,布满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菊花。
我们在夕阳西照里游览了世纪公园。母亲以前曾来过这里几次,对这里长长的露天走廊只是瞟了一眼,丢下一句:“哼,啥用!”就转身走开了。
在西天多姿多彩的晚霞中,我扶着母亲走出了公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