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学和闷骚的关系

推荐人:匿名 来源: 美文阅读网 时间: 2016-11-17 13:23 阅读:


  经历南非的骚乱之夜,卡伦太太的心在滴血。她在信中写道, 让我告诉你,当我走在这片土地上,南非的土地上,我有一种走在黑色面孔上面的强烈的感觉。他们死了,但他们的精神没有离开他们。他们沉重而执拗地躺在那儿,等着我的脚步经过,等着我走开,等着再被召唤。数以百万计的铸铁猪俑漂浮在大地表层之下。铁器时代在等待着重新回归。

  库切小说所召唤的并非狭隘的对黑人同情,而是一种反抗精神。卡伦太太经历了骚乱之夜,女仆未成年的的儿子被打死,塔巴拿对卡伦太太说:“如果你想去把那些尸体上子弹抠出来,那敢情好。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会发现什么,‘南非制造。南非国家标准局核准。’你会发现这样的字样。”

  “我要怒斥那些造成这种时代的男人。我要谴责他们毁了我的生命,就像老鼠或是蟑螂糟蹋食物的方式,它们甚至都不吃掉那食物,而只是在那上面走来走去,嗅来嗅去,然后在那上面屙屎屙尿。我知道,去指着他们谴责他们,是孩子气的举动。可是为什么我该接受这样的事实:不管是谁在这片土地上掌握着权力,我的生命都没有价值了?毕竟,权力就是力量。它会入侵。这是它的本质。它入侵你的生命。”

  卡伦太太家里遭到了搜查,卡伦说,搜查只不过是一个借口。真正的目的是动你一下,把手伸进来。精神上的虐待。就像强奸:玷污一个女人的方式。库切所说的是国家暴力强奸。

  经历种种南非黑暗和暴力,卡伦对南非绝望了,想采取安乐死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,但没有死成。卡伦面临死亡失败,喊出了一句口号:我不想死在这个我居住的国家,这个丑陋的国家。

  是由于库切和南非有什么深仇大恨吗?不是的。卡伦太太虚构女儿的观点:“我出生在南非,可我再也不会见到这个国家了。我出生在南非,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。哪句话是那走失的双胞胎里的一个?”卡伦女儿对南非的矛盾态度正是库切的态度。库切和福克纳、略萨是一样的,略萨说,虽然我恨秘鲁,但是这种恨, 正如巴耶霍诗句:总是浸渗柔情;福克纳说,我太爱我的国家了,所以想纠正它的错误。库切对南非毫不妥协的批判是由于库切对南非的热爱,有一种爱,叫恨之入骨。

  库切的隐喻矛盾叙事:“我爱他是因为我不爱他”

  隐喻是库切小说惯常的叙事技术,与现代主义小说的隐喻叙事不同,库切的隐喻没有走上形而上的绝壁,他的隐喻几乎都是可解的。库切的隐喻技术能更顺畅表达库切对南非又爱又恨的矛盾之情。

  在小说的开头,库切就把这种隐喻式的矛盾亮了出来:那么这封信要写给谁呢?答案是:写给你,但又不是你;给我;给我这儿的你。库切小说中卡伦太太的信中的女儿,即你,所指的是一个地域概念,隐喻南非的现实,《铁器时代》这篇小说中矛盾情感是库切写给南非的。

  库切对南非的热爱,是通过卡伦太太的矛盾情感体现出来的,卡伦太太说:“我们在死去之前患病,这个过程使我们与肉身渐渐疏离。滋养我们的乳汁,离开乳房就慢慢变得稀薄并开始发馊,我们开始为分离的生命而忧虑不安。然而,这初始的生命,这大地母亲的生命,就在这片土地上——就在这儿,从古至今,这儿还能有更好的东西吗?不管多么忧伤,多么绝望和愤怒,我都不会放弃我对它的爱。”大地母亲是一个广泛的国家隐喻,库切没有放弃对南非的爱。

  爱有多么深,恨就有多么深。卡伦太太的房子“屋顶瓦片上积着厚厚的青苔,这房子本来建造得足够坚固,但是没有了爱,现在变得冷冷清清,暮气沉沉,摇摇欲坠。太阳照在他的墙壁上,即使是非洲的阳光,也没法让它变得温暖,好像那些砖块都是罪孽之手砌就的,散发着某种难以穿越的阴郁。”

  在库切的眼中,当时的南非罄竹难书、积重难返。“如今在南非,我看见肉眼再度被雾霾遮蔽,它们身上的鳞片增厚了,就像这个国度的探险者,那些开拓者,准备重归内陆深处。……这艘被蛀得千疮百孔的航船明显下沉之际,那些开溜的家伙有何荣誉可言。

  卡伦太太的黑人女佣的丈夫是屠宰厂工人,卡伦太太观看之后说,杀戮,死亡,如此狠心,又如此 轻松。杀鸡场是南非暴力统治的隐喻。库切在小说中多次进行了揭露式批判。

  卡伦太太身患癌症,在频临死亡的边缘挣扎,癌症是库切对南非政治的隐喻,挣扎是南非政权的垂死挣扎。小说中流浪汉范库尔和卡伦太太的暧昧关系,是库切和南非爱恨交织关系的写照。库切写道:“范库尔和我,就像一对结婚年头太久的夫妻,性情乖戾,说话直白。我想,我甚至都习惯了他身上难闻的气味。这就是我对南非的感觉吗:并非因为爱他,而是习惯了他糟糕的气味?婚姻即命运。我们嫁给什么人也就变成什么人。我嫁给了南非,也就变成南非这样了:丑陋、阴郁、迟钝,我们唯一生命征象只是发脾气时一下子就露出尖牙利齿。南非:一头脾气暴躁的老猎犬,在门口懒洋洋地打着盹儿,消磨时间等死。再说,这个国家的名号也太没创意了!让我们祈愿人们改朝换代也能变更一下国号。”

  “我信任范库尔是因为我不相信他,我爱他是因为我不爱他。因为他是一根我所依靠的脆弱的芦苇。”卡伦太太多流浪汉范库尔的矛盾情愫,正是库切对南非的难以割舍的矛盾情感。

  铁器时代是库切这部小说隐喻的核心,但铁器时代到底所指什么,却是模糊的。铁器时代,即希腊神话中历史时期黑铁时代。译者认为这是库切赞誉黑人少年的反抗精神。从库切小说矛盾情感来看,没那么简单。库切在小说中写道,这真实一个生不逢时的时代,可鄙又可怕、横空出世的时代?不是吗,除了那个花岗石时代,还有什么时代能够分娩出这个铁器时代?难道我们不曾有过野蛮人?铁器时代不如译成黑铁时代更符合库切的本意,库切的黑铁时代,应该是隐喻南非野蛮的残暴统治。

  卡伦太太在等待被召唤,库切在等待被召唤:“现在这孩子被埋葬了,我们就在他的身体上面走动。让我告诉你,当我走在这片土地上,南非的土地上时,我有一种走在黑色面孔上的强烈感觉。他们死了,但他们的精神没有离开我们。他们沉重而执拗地躺在那儿,等着我的脚步经过,等我走开,等着再被召唤。”

赞助推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