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瓣莲
有,人间难能几回寻……”红娘说着最俗气的话,却也让我原本警戒的心一点点放松下来。
楼下原本吵闹的人群忽的静了下来,他们都震惊地看着我,眼中流落出高涨的惊艳与欲望。
最美好的词汇,无数的银钱,全都铺天盖地的向我砸来。
“呵……”我忍不住轻笑,原来,凡人,是如此的快乐。
六
古色古香的屋子里摆放着奢华的玉件瓷瓶,大红色的纱帐迷晃了人的眼。
我坐于方凳之上,细细打量,心里却怅然若失。忽的开始艳羡起凡世的生活来,何时我也能在这凡世寻得一处良栖?
“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美人如此天姿,不如小爷我帮你赎了身,你就跟着小爷吧。”
一个着锦衣,满身酒气的青年公子撞进房来,侧在我的耳边轻声承诺。
满满的酒气熏红了我白皙的脸颊,我侧着头,强掩厌恶之色,脑中却掠过那张亲切仙气的脸。
“离我远点!”
我出声呵斥那个青年公子,同时站起身,打开窗子,看向遥远的天际。
墨蓝色晕染的天空,竟叫我有几分陌生起来。九天上的颜色,永远是单调的白色,如神女的情绪,看不出喜怒。
“小娘子人长得美,这性子倒也是泼辣,好了,天色不早了,夜色虽美,但也不如小娘子美。春宵一刻值千金,小爷我可是已经迫不及待了。”
青年公子说着,伸出手来就要拉扯我,我朝后躲避,心中虽是惶恐,但却也渐生起凉薄。
九天瑶池虽是寂寞,却不会如凡尘如此,粗鄙不堪。
“若是我褪了这身皮相,不知公子心中可有半分心动?”
徐徐开口,青年公子满脸堆笑,“不论你变成何样,都是小爷心中的小美人。”
甜蜜的话会蒙蔽尘世俗女,却是打动不了我一株莲的灵心,同时也将我刚刚蕴起的,对于凡尘的渴望全部打散。
我伸出纤白的手,长长的指甲朝着脸上狠狠地划了下去。鲜血顺着食指流下,在葱白的手面上,开出一朵殷红的莲花。浅浅的莲香随之弥散……
似是没想到我会做的如此偏激,青年公子惊吓着跑出门,原本蹒跚的步子,此刻也是疾步如飞。
笑声轻起,带着一丝心疼,一丝解脱,却直直的撞击我的心房。
看着窗台上坐着的人,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厌烦。
他踱至我的身旁,食指抚过我脸上的伤口,冰冷的温度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我看着他将沾了血的食指放在口中轻舔,然后缓缓开了口:“莲笙姑娘的血与人一样,都有清甜的莲花香。只是没必要,做的这么绝。”
我红唇轻颤,话到了嘴边,却又说不出来。最终只说了句,“这难道不是萧公子心中所期望的吗?”
子逸轻笑,未答话。
七
天空很明净,时不时有微风拂过,雪姑娘坐在秋千上,拿着雪锦,素手一翻就开了绝美的花。
她的手很美,做出的衣衫也美。
男人,应该都喜欢这样心灵手巧的女子吧!
我这样想着,心里莫名。连我都忍不住动心的女子,除了神女,就是这雪姑娘了。
“莲笙姑娘。”她突然唤我,我的思绪被打乱,茫然的抬起头看向她。
“莲笙姑娘如此貌美,不知何家的公子有那个福分呢!”
我抚着脸上细长的疤痕,口中轻嘲:“美貌,吗?”
美貌,美貌。
为什么都要谈及美貌呢?我不过是个复制品罢了。而且,现在还被自己毁了容。
衙役来的时候,雪姑娘正给我泡了上好的荷叶茶。
他们看到我,满眼都是惊艳,待触及到那一道疤痕的时候,都不由惋惜起来。
雪姑娘上前和他们低低的交谈了几句,然后那几个衙役便走了。
我端着荷叶茶,轻抿了几口,“此茶清香甘甜,温润而不冲,最适合平复人的心情了。”
雪姑娘似乎是不知我为何突然来了这么一句,睁着蕴水的灵眸紧紧的盯着我。
我没有说话,心里似乎有了某种异样的情愫。
八
凡间市井最怕的,莫过于府衙囚牢。
黑黢黢的囚牢里,如今就坐着一个人,但见他衣衫整洁,脸上全是不卑不亢的平静之色。
“你来了。”
他平静地和我说话,像是早就预料到我会来一般。
“萧公子为何要为我顶罪?你大可不必如此,你这么做了,我也不一定会感激你。”
我定定地看着他,俊美的容貌,浅浅的梵香,一切都是那么的让我感到熟悉。
“何来顶罪一说,子逸只是罪有应得而已。”他避过我的视线,语气听不出是悲是喜。
“罪有应得吗?呵……萧公子觉得,骗的了公堂的人,骗的了我吗?”我身上所带的莲花香,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,白日的刀疤大汉,晚间的青年公子,还有他,萧子逸。
只是,为何那两人死了,他还呆在这监牢里。
在他将我托付给雪姑娘的时候,我便知道,也许,他出事了。雪姑娘与衙役低语,虽是特地压低了声音,却逃不过我的感知。
“可是,只要公堂的人信了,不就行了吗?”他继续开口。
我不知道说什么,的确,这是凡世,没有那时间倒流的通天本领。
“莲笙姑娘性子淡漠,子逸只是想,在莲笙姑娘的身上看到不一样的情感。只是不知,子逸有没有这个机会。”
他忽然抬起头,眼眸中流转着紧张和自嘲的光彩。
九
子逸的手也如雪姑娘一样灵巧好看,纤长的指在我的发间穿梭,指腹上仍旧是冰冷的温度。
“莲笙,你的头发真美。”
他给我梳好头发,一边将缀着长纱的斗笠从我的头上盖下,一边赞叹道。
我看着莲花池水面上倒映的自己的容貌,出口问道:“究竟是我的头发美呢,还是人美呢?”
我转过头,隔着面纱看着他。
夏日的阳光很足,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,一如他眼中的光华。莲花池中的莲花开的正艳,无数的花瓣遮掩住内部的莲子。
子逸面色温和地用手抚过我的脸颊,慢慢描摹着我眼角莲瓣的形状,待到抚至那条细长的疤痕的时候,顿了顿,然后薄凉的唇便覆了过来。
“以后别带面纱了吧。我想真真切切的吻你。”
我心中一动,他继续说道:“脸毁了正好,以后只给我一个人看,我不在乎。”
凉薄的唇如同他身上的温度一样,冷的有些骇人。我不解,却也从来不问。
“莲笙,莲笙,你的心究竟在哪?”
他一边吻我,一边幽幽地问我。
心,是